我去年秋天在国内做research的时候在北京待了两个月。主题是微商、代购、他们的客户：为什么用微信这样一个聊天、社交工具来做买卖？方法是访谈，找各种各样微信上的卖家和买家聊天。因为是和英特尔一起合作的项目，所以几乎一半的受访者都是英特尔找的。有一些人靠我自己是肯定找不到。

        有一天我和英特尔的同事起了一个大早，穿城而过到一个大学里面去采访一位20出头的女生，是同事那边找的。女生从刚上大学不久就开始在微信上卖化妆护肤品。起因很简单，自己买太多了，用不完，于是就在微信上把余货囤货卖给别的同学，久而久之发现也能有一些财路，就把这件事继续做了下去。到现在她已熟门熟路，不出家门也能作为国外代购的下游转手从国外寄过来的皮包衣服等等。哪怕不是使用英语的东南亚国家的购物网站，她也能用翻译软件找到付款和购物车的位置，让对方寄到国内，再适当加价转卖给别人。甚至是医疗美容中仅供术后病人使用的美白修复类面膜，都能找到渠道准备开始小范围售卖。显然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虽然她说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做生意的过程，因为经常会遇到一些奇怪的麻烦的客户。要赚钱，又不能放着对方不管。

        “那你以后还打算继续把这件事做下去吗？如果你并不喜欢这个过程的话。” 

       “打算啊。可以有收入嘛。我现在一个人住，有这份收入可以供我交房租、吃饭的费用，肯定是够的。虽然会有奇葩的人，但是它不要求我去一个固定的地点上班，而是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只要有个手机就可以操作了，尽管这样可能也会有不好吧。我有很多同学现在毕业了就直接去上班或者读研了啊，我不喜欢上班，也不想像他们一样，所以现在就先等一等吧，给自己一年时间看看接下来怎么办比较好。”

        “为什么不喜欢上班？” 

       “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上班。我上半年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去公司里实习了嘛，就是那种朝九晚五的那种。我去做了很多自己喜欢的实习的，但是对上班这件事非常抗拒。我觉得我能做，做得还不错，能有更开心的方法去赚钱。上班的生活累啊，每天早上六七点钟就起来去坐地铁，然后下班回家八点多钟，一般都要加班。我觉得没有时间思考。你看我现在那些在上班的同学，他们就是这样。回家直接睡觉。”

        “没有时间思考。你要思考什么？”

        “思考一些自己想思考的事啊。比如说现在在做的这件事对不对，在过的生活是不是想要的，之类的。 有思考的时间很重要。这段时间你上班很忙，就一直很忙，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如果你没有时间去整理思路的话。现在我这样每天还有运动的时间，运动后脑袋还可以放空一点。”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语速和其他时候一样，平稳又不会太过缓慢。两只手握着桌上的玻璃水杯，偶尔用吸管喝里面的水。

        采访结束前我例行问她有没有问题想问我们。因为她知道我的专业，所以跟我聊了一下微信用户体验方面的内容。相比其他受访对象一般会说微信“方便”、“好用”，她却说微信“没有灵魂”，能成功也是因为“后面有个腾讯”。我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app才算有灵魂。

        “纪念碑谷。”

        Well, can't really argue with that.